身体感受现在 灵魂感受过去

首页 > 教育新闻 > 新闻阅读存档/2016-12-09 / 加入收藏 / 阅读 [打印]

那些关于“疼痛”的诗句

我时常被疼痛袭扰

却并不因此恐惧

    ——《疼痛》

是无微不至的隐痛

每一处疤痕中

都会生出扑动的羽翼

    ——《疤痕》

抬脚跨过一个门槛

却走进三个不同的空间

    ——《同时走进三个空间》

    逆光行走时

    光变得有了质量

    从背后推我向前

 ——《暗物质》

你垂直在黑暗中

成了一根耀眼剔透的柱子

像是燃烧的水晶

又像是寒冷的冰

你通向自由吗

通向可以展开翅膀的天空吗

——《一道光》

    封面的黑被一层白色的网状织物包裹着,除了四个英文字母别无他物,是的,这四个字母组成的英文单词是PAIN,中文译作“疼痛”。诗人西川说:“对,这里面一定是有些伤口,一些看得见的伤口和看不见的伤口都包在诗集里面。”

    著名散文家、诗人、2013年塞尔维亚国际诗歌大奖获得者赵丽宏近日推出最新诗集《疼痛》。这本收入其近年创作的五十余首新诗的诗集被称作“触及人性底部的变法之作”。

    赵丽宏以散文著称,已出版散文集60余部,许多散文入选中小学语文教材,并多次进入中考高考语文试卷作为阅读材料。但他最初却是以诗歌登上文坛的,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已富诗名,他当年创作的《友谊》《火光》《憧憬》《沉默》等一系列诗篇被广为传诵,影响了一代人。

    “这些年我写诗,其实是我一个个人的秘密。有时候在飞机或火车上,会把自己突然的念头写出来。有时候早上突然梦醒,会把在梦中得的诗句记下来。我有几首诗完全是梦中出现的,比如说《重叠》。”已步入花甲之年的诗人赵丽宏安静地说着自己与诗的关系,在诗里,他从生命的分分秒秒中,积累“疼痛”的题材,凝聚“疼痛”的能量,勇敢地探索“疼痛”这一具体的、和我们的个体生命发生紧密联系的感觉。

    西川(诗人):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疼痛,但是可能在不同的时候,我们缺的是对于疼痛的认识、感受和表达。疼痛究竟能够表达到什么程度,它的限度在哪里,这是一个人区别于另外一个人,一个艺术家区别于另外一个艺术家的地方。赵老师一方面表达的是疼痛,但是我也能感觉到,作为一个有君子风度的诗人,他的诗有一种内在的控制力。

    在这部诗集里,赵老师处理了很多身体的问题,他处理到舌头、处理到脊椎、处理到指甲等等。处理身体意味着什么?赵老师处理的是身体的疼痛这一部分,我觉得很有意思,写身体究竟怎么写?我们每一个人怎么面对自己的身体?这部诗集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角度。

    唐晓渡(诗歌评论家):我跟丽宏是同代人,大致我们有比较相同的人生和文学历程。

    心灵之痛、人生之痛、岁月之痛、语言之痛,35年前,丽宏以悟及“痛苦之基石”为自己的文学之舟压舱,如今则以突然迸发的“疼痛”使2015年成为他夺目的诗集之年,灵魂出窍的瞬间,访问梦境的故人,遍体鳞伤包裹着多少秘密,一种无从把握的能量恰如诗人笔下的暗物质,既导演着生命世界无言的衰败和心声,又呼唤着自我审视的明澈和目光。我注意到诗集中有一首诗是1982年的,1982年正好是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,那时候丽宏已经成名了。

    赵丽宏:1982年我出版第一本诗集的时候,《痛苦是基石》这首诗是被淘汰的,可能因为太负面。编现在这本诗集的时候,我觉得可以放进来,虽然不是新作,但确实与“疼痛”有一个呼应。

    唐晓渡:我读丽宏的诗,觉得有如饮原浆的感觉,而且至少是72度左右的纯净度。丽宏的修辞是很朴素的,一个已经有了这么长的文学写作历程的人,他朴素的修辞并不意味着这个东西是过时的,因为诗道、天道、人道,这些都是相通的。这是一些向内的、向深处去的诗,没有丰富的人生阅历的人可能读不出其中的意味。比如像《时间之箭》,尽管这个时间是客观的视角,但也是主观的感受,最后写到化为满天寒星。如果读丽宏的散文比较多,就可能觉得比较清凉、平和、不是很用力,事实上这是节制。我在读到最后变成满天寒星的时候,就看到丽宏内心深处有大的悲凉和大的孤独。

    赵丽宏:有人说诗人应该是思想家,但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。我们每一个写作者只是用自己的语言和自己的体验,重复着别人的思想。如果一个作者用自己的体验,用自己寻找到的意象和表达方式,用跟别人不一样的语言写出了新鲜的感受,就是一种深刻。

    唐晓渡:我建议走在文学半途或者准备走上文学之途的朋友们,好好读读这本诗集,它不会教你怎么写作,但是它可能在启示的意义上照亮你内心很多幽暗地带。尽管同时我相信它会留下更多的质疑、困惑和优美,但不管诗歌表面怎么翻新,说到底它是要照亮一些东西,并且赋予它们以形式,使我们可以看得见它。

    张定浩(诗歌评论家):身体感受现在,灵魂感受过去,而思绪飘向未来。某种程度上,《疼痛》可以视为作者漫长诗歌写作生涯中一次深深的后撤与收缩,从中我们可以看见他对自我的回视和对死亡的眺望,他邀请死亡进入他的作品,并将自身集聚成一束更为有力的向死而生的光。( 本报记者 王珺)